|
感谢关注耳机俱乐部网站,注册后有更多权限。
您需要 登录 才可以下载或查看,没有账号?注册
x
我听《星条旗永不落》
水兵猎猎的冒沿飘带,年轻刚毅的脸庞,当然还有威武森然的炮口。
这首曲子第一次是从当时尚划入“敌台”之列的“Radio Australian”里偷听到的。那是一个闷热的傍晚,外面广播站的大喇叭正唱着“长江滚滚向东方,葵花朵朵向太阳……”,家里那台不知父亲从那弄来的“波罗的海”六灯电子管收音机可能是接触不良的缘故,嗓门竟突然大了起来,被猛窜进来我们叫他李叔叔的邻居逮个正着。 那时各家不到睡觉是不兴关门的,你就是挎上小四脚凳到老远的学校广场看一回场露天的《春苗》或《南征北战》转到家里是什么都不会丢的。当被吓傻了的我反应过来准备关收音机时,这位我心目中的英雄,曾当过侦察兵的李叔叔象杨子荣智擒小炉匠一样把我拎到一边,狡黠的坏笑道:“听帝国主义放什么屁”。待美国佬的屁放完,好一会李叔叔才回过神来,说:“二天不要再整了,给冀书记认得,你爹就得进郑家冲“。然后用火柴梗掏着耳朵走了。郑家冲就是我们县城的劳改队。那时我八岁,在学校里是连续三年的“五好生”。
这事终于还是给冀书记“认得”了,还捅到了学校。父亲没有进郑家冲,听母亲讲,那是李叔叔找到冀书记说,那娃儿吃饱了撑着乱整,再说当时他就蹲在门口看杜朝前家的公鸡打架,硬是清楚硬是明白的听见放的是《列宁在一九一八》里那四个外国婆娘跳的那一段什么舞,当然不是革命歌曲,可是电影也还放,革命群众高度自觉的警惕性确实值得发扬,帝修反想要颠覆我们无产阶级专政那是痴心妄想白日做梦等等。临走又给冀书记留下了十包硬壳壳的“团结”烟和一个“狗冲碓”式打火机。事情是了了,从此我也再也没有当上过“五好生”。倒是冀书记的小仨儿冀东风,和我一起上五年级时下课玩“马胯”踩到了不知是谁写在地上的“毛主席万岁”,当时就当成“现行反革命”抓进了派出所……
到省城念书的第一年,晚上到商店里瞎逛,烫着卷发的营业员正低头打着毛衣,她身后的十八寸松下大彩电正播放着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乐团的现场演奏会。我好奇地凑了上去:金光闪闪的圆号映着新换装的漂亮军服,磅礴的声浪扑面撞来,正是它----《星条旗永不落》。我呆站着,一任泪水打在柜台的玻璃上。
我不知道那晚是怎么走回学校的,但我知道这件事对当时的中国意味着什么并且记下了这个日子:一九八0年十月十六日。 |
|